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孤独的旅者,形单影只地行走,没有人能懂我,更没有人将暖阳倾洒在我毕竟的路上,包括我的父亲。
父亲常说他是劳碌命,他喜欢让自己忙碌着,家中好的、坏的家电他都要时不时整一整,也许只有那种“在路上”的动态感,才能让他感到的安定与踏实。他经常在茶余饭后和我调侃他的和其他两兄弟的名字都冥冥中昭示了他要一辈子操劳:“你看你两叔的名字,裕华、强华——使中华富裕、强盛,就是说不要干活都可以富裕啊!你再看看我的名字——建华,顾名思义就是建设中华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要干活啊!”父亲就是这样,喜欢凭空迁移、强拉硬扯地把不相关的两件事拉在一起说。 以为人母的我,在父亲眼里依旧还是个“幼稚的孩子”。重男轻女的观念让他对我从出世起就有一种“缺憾感”,他始终认为,我不论怎么努力,都是“无用”,因为我终究无法延续他的香火,但这个非常“中国式”的观念,却因我孩子的诞生、婚姻的变故悄然改变,他慢慢收敛了对我原本频繁的数落、戏谑。 在我的观念里,父亲是不爱我的,甚至对我的诞生始终有一种“无可奈何花落去”、“恨铁不成钢”的感叹。因为从没有哪位有学识的父亲会对自己的女儿爆粗口,骂脏话;没有哪位说爱子女的父亲会从小到大没有出席过一次女儿家长会的;没有哪一位说体谅子女的父亲会完全否认女儿的所有决定和选择,取而代之的是无情的冷嘲热讽和打击…… 尽管这样,我的身上依旧传承着父亲的“勤劳、务实、肯干”的性格,我把平淡如水、慵懒闲适的生活安排得忙碌而紧凑,甚至我会因为工作的需要,把吃饭的时间由半个小时压缩成十分钟,因为在中午12点20,我还得去辅导学生。一天中午,从来都让母亲给我打电话的父亲突然亲自给我打了个电话,询问关于电脑无法连接网络的问题,我心里一震,原来那个一直长不大的小女孩,居然在岁月的洗礼下慢慢成为父亲心中的一点点依靠。那时,我为了赶在12点20前到教室辅导,也没顾太多行规礼数,嘴里一边“吧嗒——吧嗒——”地嚼着饭菜,一边教父亲该如何操作。由于父亲的手机浸过水,耳机的传声系统会发出“吧啦——吧啦——”如同灶膛里木棍噼啪作响。再加上我嘴里传出的粗暴的咀嚼声,让尽管非常专注地听我说话的父亲自然一句也没听清。父亲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我含糊其辞的对话,劈头盖脸就骂:“你就是这样和你老爸说话的?这么没有礼貌?别人在给你打电话时,你还一边吃饭一边说话?!那你和你的同事打电话也是这样?你长这么大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尊重别人’?真的一点教养都没有……”我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打得支离破碎、七零八落,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耳边已经是“嘟——嘟——嘟”一阵忙音。 原来父亲依旧是那个父亲,那个注重细节的父亲,那个把“子不教,父之过”看得很重的父亲,那个宁可把爱深藏于心而不去表达的父亲,那个默默陪在我身边却不支声的父亲。 自从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承诺说孩子留在他身边,由他来照料,我只要把工作做好,身体调养好就好。父亲一言九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性格让他言出即行。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洗衣做饭的他,从此开始了每天清晨5点就起来烧水做饭,洗衣浇菜的生活,原本着装讲究的他,再也不去考虑他一个大男人的面子问题。母亲不止一次和我说:你爸是爱你的,可是你却感觉不到。他为了你的事,他不止一次自己锁在客厅里哭,你知道么?你怎么就这么不然人省心呢?母亲的话再次把我震醒,原来貌似坚不可摧的父亲,会为了我去改变“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大男子观念,但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经把他伤得很重,很重,原本对我寄予无限期望的父亲因为我已彻底放弃了他的人生理想。 原来父亲就是在我失意、挫折时,一直为我冲锋陷阵、挡风遮雨的那道坚实的墙。原来,我的心中一直驻扎着一缕暖阳,在爱的路上,不曾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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