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翻出硕大书阁仅存的一篇诗,字迹清新优美,让人仅是一瞥,便能联想到挥笔的倾国倾城。“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看到“忆君”二字时,心头骤然紧缩,口中苦涩,不是滋味。
我将珍藏的那篇纸张已经泛黄的词作又翻找了出来,熟悉的遒劲有力的字迹宛如其刚毅的脸庞,不是令人倾心,只是令人伤心。“水精帘里颇黎枕,暖香惹梦鸳鸯锦,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诗里的美人是我吗?我抚了抚脸庞,嘲弄的苦笑。
“老师,您的诗好美,我要一辈子跟您学,好不好?”,我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妙龄少女,爱怜的摸了摸她的羊角辫,不禁莞尔。正想着用一些半含哲理,半让人听不懂的话将其搪塞过去,可是到了嘴边,又偏偏易了意。“只要幼薇乖,老师就一直带着你。”,本来仅是简单的玩笑罢了,可是,佟的又让我觉着,我下了一份契约,荒唐的契约。 依稀记得那年我十五岁,而你却五十六岁。可那时的我,却是硬生生地被你给吸引住了,不仅是你横溢的才华,更是因为你可笑的认真模样,小孩的模样。似乎那个夜晚你对我做过承诺,可我却早已忘却了其中的内容,可笑的承诺,值得记者么? 你竟向我吐露爱意。诚然,我心动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你又是何等的窈窕倾城。只是,我们是师生,而且,你妙龄二八,我却日薄花甲。我只好逃避,远远离去。 看着你认真为我做媒的背景,我充满了幸福,又充满了苦涩。李亿,陌生的名字,陌生的脸庞,陌生的人。可我却欣然接受,这是你给我的大礼吗?为什么你要吝惜雪藏珍贵的你自己?婚礼当天,见不到你一丝阴霾的心伤。我的被泪水裹着的心,奄奄一息,又消弥于天际,可我却还要装着笑靥四季。 我以为你会一辈子幸福,幸福着忘却了我这名不见经传的糟老头。可是,天总要闹些脾气,妒些美丽。听着你迫入道观的消息,我的心在流血,多么可爱的人儿啊!为什么又偏偏命途多舛?我多次悄悄在你所居的观前驻足,又摇头嘲讽消去。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我开始对男人,对爱情,对生活心灰意冷。“鱼玄机诗文侯教”不是我的放荡自毁,我要反抗这个不公的社会,唤醒那颗麻木了的心。 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听着一条条关于你的**绯闻,我心灰意冷。是我的不该,不该不敢直面这份真挚的情?我深深的将沧桑的脸埋进双掌,滚热的自责无声的从眼角划落,拭过。 既然你是真真对我毫无情意,我又为何苦苦与狼虎般的丑恶男人们过招,来博取你微薄的,又或许毫不存在的注意?就让我消逝于天际,至少能让你忆起,往昔“幼薇”的美丽。 对于你将要被斩的消息,我十分的震惊,花甲的身躯摇摇欲坠,似乎一阵风便能将我击溃。“老师,我要一辈子跟着你••••••”。你又在我残破的梦中浮现——每个酒醉的梦中,那个完成不了的契约,那个可爱的人儿,那个于我心底驻足的你。 跪在行刑台上,我终于忆起了你的承诺,那个陪你到老的承诺,那个不见身影的你••••••我苦笑流泪。斩刀挥动的刹那,那熟悉苍老转身的背影——温庭筠。我幸福着满意吞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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